导语
公益活动摄影首先会涉及法律问题。今年施行民法典以后,尤需注意。如用于公开报道,拍摄受益对象一定要取得授权,规避法律风险。
现实情况比较复杂,授权不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你可以无所顾忌地拍,但不一定都能用。
本文作者顾右左是一名资深媒体记者,做公益报道多年,对公益传播也有一些观察和思考。他提出:公益活动中的摄影,要有图片思维。一张被用于传播的照片,背后要有一个想法,或者一个故事。
如果你是公益机构传播官,会如何准备机构传播所需的相片呢?
(本文在原文基础上进行整理,略有删减。仅代表个人观点,不代表本机构立场。)
2020年长沙之旅期间,我去岳麓区太平村找康勇忠,探访麓山少年成长营。
康勇忠,人称“康师傅”,他发起的“逆风飞翔·事实孤儿同行计划”,把营地公益和关爱事实孤儿结合起来,成为品牌项目。如今,他任秘书长的机构“大爱无疆”已从岳麓区走向湖南省,还要走向全国。
当天恰逢成长营开营,来自全省的64名“麓山少年”和志愿者都在。我是带着相机去的,带着一种记录的直觉和热情——专门针对事实孤儿开展的夏令营可不常见,应该拍下来。
我为什么从文字走向摄影?有两个原因:一是从记录的角度来说,两者不可彼此替代;二是摄影让我有一种未来感——是一种站在未来观察现在的创作过程。
不是吗?当你拍摄孩子,难道不是为了留存某些感动的瞬间至未来?
我问康师傅,能拍孩子们吗。他说不能。我说,拍志愿者呢?他说没问题。
开幕式之后,志愿者带着孩子们互动。我掏出相机拍了几张就收了工——相机的长久在场是一种侵略,会破坏活动氛围。
最终拿出来用的图片是这样的:
我把志愿者放在视觉焦点,抓拍生动的表情。虽然“后脑勺”也不少,但不影响视觉效果。
使用时可将图片周边适当裁剪,更突出志愿者,但不能裁太多,因为我想体现的是“场景”和“动作”。
拍摄时用大光圈的将前景和背景虚化,即便有孩子露出侧脸,但只呈现轮廓。
最近,我参加了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开展的一场公益助残活动。
一家爱心企业向该基金会捐赠语音与文字转换的智能电话卡,用于帮助全国1500位听障人士进行日常交流。听障人士与健全人之间可以通过AI转换语音和文字进行交流,真是太棒了。
发放仪式在北京市东城区特殊教育学校举行,一些听障学生当天就拿到了电话卡。
活动方有要求:不能拍学生。
我选择在仪式结束后进行拍摄,避免拍摄到孩子们。
捐方的工作人员手把手地教孩子们如何使用这张电话卡,我拍摄了局部特写:
从构图上来说,这张照片的画面体现了“手把手”的意思。三只手形态各异,构成了一个牢固的三角结构,支撑起画面。
如果放大图片看手机里的文字,能大致看出这是AI识别语音形成的文字。不足的地方是图片没有体现出“残疾”与“健全”的元素。
公益活动中的摄影,要有图片思维。
文字和图片的思维不一样。比如描述某个场景,用文字和用图片的方法是不一样的。它们都属于内容思维。
一张被用于传播的照片,背后要有一个想法,或者一个故事。
当你拿起相机或者手机,去拍摄将被用于传播的图片时,尝试着接近一种摄影师或者创作者的思维。
单纯地把某个场景拍下来是不够的,你需要寻找角度、考虑光线、规避风险、选择适合于表达的元素,让照片简洁、有效地表达出某个主题。
“彩虹村”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成长计划项目宣传图片。(图片来自好公益平台官网。)
虽然孩子的表情看不到,但是工作人员(左)的关切、怜爱的情绪已经快要溢出照片了。三人中间的老人(应该是孩子的长辈),像一面镜子,已经“反射”出孩子的表情。
这是一张明确体现“彩虹村”项目风格和成效的照片。不足的地方是有点欠曝,导致画面偏暗。
我建议,公益机构不要把照片拍摄的主要任务交给不具备内容思维的工作人员甚至是志愿者,而是应该交给专业人员。
假如你的机构有专职传播官员,他/她应该具备一定的摄影和图片编辑技能。如果没有专职人员,则机构负责人应该学习相应的传播技能。
传播官应该对单次活动以及全年的图片收集、整理和传播有通盘考虑;与摄影师(大部分不太懂公益)沟通、协作,获取想要的图片;假如机构难以负担聘请专业摄影师的成本,传播官应该懂拍摄、处理和传播,最好还懂一些设计。这将有利于机构整体视觉形象的提升,体现在新媒体排版、年报设计等诸多方面。
因此,如果要搞摄影培训,我认为应该搞小规模的培训,对象是传播官员或参与传播的人员,而不是全体志愿者。
公益机构传播,需要准备什么样的图片?我这篇文并不尝试详尽罗列,原因有二:一是各家机构需求不一,未必契合;二是没有调查和实证,难免挂一漏万。
我假设自己是一名传播官,开始罗列所需图片。最后大概可以归为四个层面。
财政部“门脸”,图片来自网络。可别小看了这类图片,它是机构的标志之一。
■ 机构/项目标志性物件,如年报,有机构/项目LOGO的办公用品等;
■ 集体合影;■ 组合(如某个项目、某次事件、某次活动的参与者)照;
■ 机构团队共同活动照片,如团建、读书会、旅行考察等。
3、机构重要工作图片,如理事会会议、机构/项目团队的重要会议、重要培训等,含场景、集体、个人。
注意:1.视情况变更及时更新;2.更新时应保留旧照片作为历史存档,而非用新的照片替代。
与外部活动有关的图片,一般是公共性活动。
活动包括:1、机构/项目主办或联合主办的活动;2、机构/项目参与的各类活动,含:
■ 工作人员参与的各类公共活动,例如行业论坛、会议等;
■ 业务相关(例如资助、合作等)的其他机构、项目的相关活动内容。
■ 与捐方、合作方的共同动作,例如捐助、签订合作协议、发出倡议,等等;
■ 活动场景、参与者记录;
■ 活动筹办、布置、现场统筹协调类场景记录;
■ 现场主视觉、特色视觉记录;
……
注意:此类图片,视具体情况,一般由传播官与拍摄者沟通。当前各类会议流行活动图片直播,有利于参与者分享。
一般而言,主办方喜欢给图片打水印。直播页面的图片,统一打上“某某论坛”“某某发布会”等水印。这也无可厚非,但你发给媒体的图片是带水印的,就有问题了。
活动传播只考虑社交媒体,那么水印不是问题,假如要在公共媒体上发布图文,会让编辑一声叹息,把图片删了。据我所知,凡是致力于原创的媒体和栏目,一般都不会用这类图片。别的不说,你见过报纸、杂志版面上用过带“某某论坛”“某某发布会”水印的图片么?
另新闻稿的配图,建议将高清原图相片单独打包与稿件一并发给媒体老师。
除活动性内容之外的业务类图片,一般与机构主要项目相关。
1、用于项目存档、记录的图片,如受助对象登记、志愿者发放物资证明等(特殊情况下用于传播)。
2、对项目的运作进行全流程图片记录,包括设计、调研、启动、实施、监督、总结、反馈等各个环节。内容为各环节和阶段的典型场景及参与者的典型动作(一些线上项目的某些环节不具备拍摄的条件,不适用此条)。
举例1:某健康扶贫项目,实施阶段为困难群体提供诊疗服务,那么,应拍摄该服务的典型场景,例如医生为患者服务的场景,典型动作为医生对患者进行检查、治疗等;为了体现效果,可以拍摄受助对象的真实状况,例如受助者前后对比等。
举例2:某产业扶贫项目,捐方参与了调研阶段,可拍摄捐方调研的真实场景;在监督环节,工作人员定期实地督查项目实施情况,可拍摄项目官员在项目点工作场景。
3、对项目所涉领域和社会问题的图片记录。例如环保项目,除了拍摄项目运作流程相关内容,可对项目所涉及的生态环境、社会影响、社会问题相关方进行记录。
举例:某三江源地区垃圾处理项目,可拍摄三江源地区动植物、自然环境与垃圾处理问题相关、游客与垃圾污染相关、垃圾污染与当地居民相关等图片(未必全是负面,亦可以拍摄正面案例)。
注意:这一类图片,已经有了拍摄创作的成分,有了新闻摄影和纪实摄影的成分。可以满足大部分媒体报道、文章配图甚至图片故事的需要。
那么,该如何完成?一是有意识地提前与在场摄影师沟通,进行拍摄和记录。二是传播官员与项目官员共同拍摄。
此前我说过,拍摄不要交给没有内容思维的人进行,为何要让项目官员拍摄?有两个原因:其一,项目官员时时在场;其二,可以培养项目官员的内容思维。三是在尊重版权的情况下,从执行机构或合作伙伴处收集。
另一个要点是,尽量不要摆拍,自然记录,保证真实性。当然,如果为了某些传播活动搜集视觉素材,例如用于制作海报、H5等,可以先行设计和策划,进行摆拍,甚至棚拍。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一般由摄影师或摄影家完成,有机会得到更大范围的传播,影响力更大。
一般有几种形式:
一是基于项目与摄影师合作,拍摄摄影作品。举例:
1.银杏基金会与摄影师合作,拍摄银杏人物系列,在北京举办影展。
2.乐施会农业项目与摄影师合作,拍摄种子主题,在北京举办影展。
3.上海某养老社会组织与摄影师合作,拍摄街道老人群体养老状况,出版摄影画册。
二是直接做影像项目。一般是项目所涉群体或社会问题有极强的影像价值,举例:
1.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的麻风救助项目,单设麻风群体拍摄项目,在全国范围内进行纪实摄影、报告文学创作。
2.某国外NGO与摄影师合作拍摄非洲项目,跨度为数年,出版影集,在国际上获摄影大奖。
或许有人说,现在都玩短视频、快阅读,专注创作图片有什么用?我坚持认为,图片有它独特的价值与功能。
去年,我参加中国人口福利基金会传播研讨会议时就说,如果传播秉持“唯流量论”的逻辑,的确很多事可以不做,但即便在商业公关领域,“唯流量论”也遭遇了强烈的反思和抵触。公益机构的传播,为何不能做一些长线的积累?
我认为,公益的价值并不局限于解决社会问题,其衍生的文化才有恒久魅力。希望工程有大眼睛苏明娟的照片和希望交响曲,你的公益机构呢?
(最后请注意:上述只是基于个人体会罗列的初步框架,未必适用。如果觉得有用,可以结合机构实际情况来填充、调整和细化。)
文章头图《大眼睛》来源于网络,拍摄者:解海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