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坚持理念的NGO或是个人,永远是对的? 作者:褚士莹 来源:公益交流站 31 岁捐款人安琪拉: 褚大哥你好, 我最近与一个退休的德国老杯杯聊天,他经营过NGO,目前是绿色民宿的经营者。他遇过各式各样的志工,撇除一些志工里的老鼠屎,他说有一种志工他也很害怕,就是那种自称是「导师」的志工,拥有伟大崇高的理想,老杯杯的形容是:「太好了也不好。」(Too much good is also not good.)。 我想问的是,选择当志工的人本身应该都怀有某种程度的理想,请问该怎么在理想与对方的现实之间达到平衡?谢谢! 守护理想、不过份固执的褚阿北: 好人好过头,于是变得不好,往往是因为坚持理想、固执己见。很多NGO 都有伟大崇高的理想,但是,理想无论如何都该坚持到底吗? 科学专家与倡议组织,孰对孰错? 作为反转基因重要力量的绿色和平(Greenpeace),长期反对一切生物工程改良作物(Genetic modified organisms,GMO)。然而2016 年夏天,110 名诺贝尔奖得主写了一封罕见的联名公开信给绿色和平,理由是绿色和平提供的信息不准确,造成了公众恐慌,并且忽略了科学的数据,呼吁绿色和平停止反对基改农作物──尤其是此次争议事件中的黄金米──,也希望联合国、各国政府反对绿色和平组织与此相关的一切举动。 联名公开信件中提及,根据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指出,人口不断增长,到了2050 年,全球食物、饲料和纤维的生产必须翻倍,才足以因应广大人口的粮食需求。以绿色和平为首的、反对现代植物配种技术的组织却忽略这个事实,反对应运而生的创新生物科技。 「欧洲很担心美国的孟山都公司(Monsanto Company,美国一家跨国农业生物技术公司,也是全球最大的转基因作物公司)垄断当地市场,但是又无法拿孟山都开刀,于是转基因种子就成了替罪羊。欧洲的政客也尽量回避在公开场合讨论转基因话题。」发动这封联名信的1993 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2 名得主之一,新英格兰生物实验室首席科学官理查德・罗伯茨爵士(Sir Richard J. Roberts)这么说。 对于此次诺贝尔获奖者的联名信,绿色和平回应表示「信中针对绿色和平的谴责毫无根据」。 绿色和平反对转基因作物,包括「黄金米」,而科学家则认为,含β 胡萝卜素的黄金米能够解决缺乏胡萝卜素而导致大量痢疾、麻疹死亡率增加的问题。图/@ wiki 绿色和平毫不犹豫的否定世界上110 名顶尖科学家的专业,我们应该为绿色和平坚持全面反转基因的「理念」喝采,还是应该重新思考,绿色和平的志工,真的比得诺贝尔奖的科学家,更知道生物技术改良作物吗? 或许,我们应该更相信科学与数据,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与情感? 理想和现实必须与时俱进 我之所以用这个例子,是因为我们一群在国际NGO 领域涉及农业永续发展工作的同事,讨论到倡议方式在近年来对我们专业工作上的改变。 首先,是对议题的坚持。 坚持理念的NGO 或是个人,是不是就永远是对的?40 年前「守护鲸鱼」行动毫无疑问是正确的,是不是可以保证同一个组织40 年后的「反对转基因农作物」议题,也必然是正确的? 坚持理念的NGO 或是个人,永远都是对的吗?图/Vilmos Vincze @ flickr, CC BY 2.0 再来,是对手段的坚持。 包括绿色和平在内的老牌倡议NGO ,是用上街头,或是比较激烈的手段做社会运动起家的,40 年前「守护鲸鱼」行动毫无疑问是成功的,但40 年后的「反对转基因农作物」议题,如果使用同样的群众力量走上街头,是不是也可以保证成功? 随着时代改变,聚集群众上街头的效果越来越不显著,在有些国家甚至不适合用这种方式,因为政府对于过多的街头运动已经逐渐无感。美国的评论权威刊物《大西洋》(The Atlantic) 2014 年发表一篇「为什么街头运动无效了?」检视近年来全世界有那么多的街头运动,成效却如此低的原因。如今,即使有能力号召很多人上街头,也不一定意味着会受到当政者的重视,所以如果NGO 只会把立场简化为反政府,将手段简化为上街头,不跟政府合作,拒绝从体制内着手,或者视现实调整手段,就只会把自己越来越推到边缘化的境地。 其实不只限定在NGO 领域,好像只要把自己的坚持称做为「理念」,就有了独排众议、值得坚持下去的价值。然若要如此,那基于宗教理念的放生、枪枝合法化的诉求、反对同性婚姻、ISIS 伊斯兰国组织……是否也该无止境的坚持下去呢? 这些并肩多年的伙伴,都是深深相信自己的信念,并且坚持下去的好人,却因为我们对于什么样的方式才是对的方法,没有交集,以致于于我们渐行渐远。 忽略数据跟科学、忽略现实与环境,这样的理念,如果只用热情跟直觉来坚持,往往只会造成反效果。时常仔细严谨的检视,才能确定理想跟现实,达到与时俱进。 原文标题:满怀冲劲的理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