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社工与志愿者“不一样”的春节致词
谭建光
这个春节，我想给社工与志愿者“不一样”的致词，既不是“唱赞歌”，也不是“说前景”，而是讨论如何面对严峻的现实“活下来、干成事、有作为、向未来”。尤其是2024年元旦之后我发出《社工与志愿者“一起向未来”》的文章之后，不少读者联系我交流困难和困惑，咨询如何才能“向未来”。大家反映，新冠疫情的时候社会组织生存困难，没想到疫情结束后依然困难。这两年有些社工机构注销了，有些服务项目做不下去了，有些社工和志愿者离开这个领域了。“怎么办？”这是很多社工机构和志愿组织骨干提出的问题。我想，在临近春节，面向新春的时候，不能回避这些问题，不能盲目乐观，而是需要在面对现实、正视问题的基础上探寻出路、谋求发展。“活下来，才能有机会；活下来，才能有贡献；活下来，才能有未来。”为此，特再次撰写一篇“不一样的”春节致词，与大家分享交流。
社工机构与志愿组织在发展繁荣的时候要坚守初心，在困难紧缩的时候也要坚守初心。回想组织机构成立的时候，最初的用心非常简单，就是“关爱帮助群众、促进社会改善”。有能力多做一些，能力弱少做一些，只要坚持初心，有益社会大众，就是组织机构生存的价值。疫情前几年，经济发展形势和社会服务形势稍好的时候，有些机构做大了，有些组织项目更多了，有些团队人员多样了。这个时候的“初心”可能发生变化，变为攀比机构和资源的丰富等等。近年来，受到疫情冲击不断萎缩，疫情之后也艰难地维持。这个时候，就确实重新回顾初心、坚守初心。不论机构大小、不论服务多少，只要是坚持关心和帮助特殊人群、坚持和帮助困难群体，只要是坚持促进社会公平、文明进步，就是我们存在的价值，就是我们努力的意义。因此，社工机构负责人、志愿组织骨干不需要为收缩团队、减少项目而患得患失，将主要精力放在坚守初心和愿景，切实帮助社会和人群，一点一滴努力，一步一步前行。
从去年下半年以来，陆陆续续看到很多省市政府发出“过紧日子”的通知，包括削减财政支持、压缩非产业性会议、暂缓外出培训等等。很多企业由于市场萎缩、销售不畅，也压缩对社会服务、公益慈善的资助。这种情况下，社工机构与志愿组织也要继续“过紧日子”。具体体现为：一是社工机构人员的薪金增长减缓，甚至出现减薪情况。二是志愿组织的服务项目经费预算削减，规模减小。三是非必要性服务支出的资金大量减少，包括培训学习、对外交流等等。四是可能遇到间断性的资金短缺现象。应该看到，在十年前，社工机构与志愿组织大发展的时候，获得政府的财政支持、购买服务、扶持资金以及企业公益资助、社会慈善资助包括99公益日等资源丰富，社会服务不断丰富、公益组织迅速扩张。后来，伴随社会经济环境转变、社会服务政策变化，以及新冠疫情影响、各项收缩措施，社工机构和志愿组织的“紧日子”突如其来、持续较久。因此，社工和志愿者都要学会在“紧日子”中坚持下来、有所作为。秉承“花小钱办好事”“不花钱能做事”的准则，将每一分钱都花在关键之处、有用之处，才能够适应社会环境坚持做好服务，为未来发展奠定基础、赢得机会。
我们提出社工与志愿者不忘初衷、坚守初心，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元素，就是“奉献”。志愿精神就是奉献、友爱、互助、进步；社工有专业性，有职业化，但是在最初缘起也是爱心奉献、助人自助。当然，社工要在兼顾专业发展、职业收入的前提下进行奉献、付出更多；志愿者是在本职工作、自身生活之余进行奉献、帮助社群。在社会经济环境好，社会组织发展快的时候要坚持奉献精神；在“过紧日子”“渡过难关”的时候更要有奉献精神。也就是说，不管有钱没钱，不管有物没物，在乡村社区需要的时候，在广大群众需要的时候，社工要主动开展服务、提供帮助；志愿者更是要乐于奉献、做好服务。这样，在艰辛、艰难的过渡时期，社工与志愿者为社会、为群众作出奉献，发挥作用，也建立良好的社会基础，为未来的组织机构发展提供坚实基础。
在经济紧缩时期的社会服务，与在经济繁荣时期的社会服务，有个最大的区别，就是不能盲目乐观，而是要慎重行事、量力而行。过去有一段时期，社工机构也好，志愿组织也好，开展某项服务首先想到的是“做大”“做出声势”，即通过扩大影响引起党政部门关注、赢得社会资源支持。如今，在党政部门、工商企业、社会各界都“过紧日子”的情况下，即使有宣传攻势、有广泛影响，也不一定能够获得更多资源。因此，社工与志愿者开展服务的时候，就要把握两方面的情况：一是服务对象的具体需求。即乡村社区群众尤其是特殊困难群众需要哪些关心和帮助，其中哪些是最迫切，哪些是可以做的服务，就一点点做好。二是社会服务组织的现有能力。根据目前社工机构、志愿组织的现有人力、资金物力，可以做好哪些方面的服务，可以帮助群众解决什么困难。进行权衡之后，具体开展力所能及的服务项目，就能够有较好的效果。如我曾经担任10年广东省社工与志愿者合作促进会会长，在早几年的时候，经常举办社工与志愿者合作论坛、讲座、沙龙等，汇聚公益力量，推动服务发展。但是，疫情冲击以后，包括这两年经济紧缩之后，社志会就极少举办论坛和会议，而是“化整为零”，采取“游击战术”，由专家学者深入全国各地的县镇、村居进行专业辅导，帮助一线服务的社工与志愿者提高水平，做好服务。这样，既能够为全国乡村社区的公益服务水平提高作出贡献，社志会也搜集大量一手材料进行分析，产出系列调查研究成果。所以，量力而行、小型多样，也是社工机构、志愿组织“化危为机”、创造机遇的一种有效途径。
社工机构、志愿组织就是适应乡村社区的需要，适应城乡群众的需要，通过一点一滴的关爱和服务，发挥积极作用、推动社会改善。因此，在经济下行、财政紧张、资源短缺的时候，社工与志愿者要寻找和发现更多以小见大的机会，做好一个个具体服务的时候，产生广泛而良好的社会影响力。我们见证了两个小小的项目，在这里与大家分享。一个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的精河县，有个红星街道，响应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促进民族团结、创新社区治理的需要，打造“红星绣花针”志愿服务项目，以非常细小的绣花针功夫，在乡村社区治理、群众生活发展的方方面面作出探索、做好服务。后来，“红星绣花针”在国内产生影响，在自治区受到重视，试点社区也获得中宣部“最美志愿服务社区”的称号。这是我们社志会的专家学者与红星街道及其各村居基层干部、志愿者骨干共同打造的品牌项目，越来越有旺盛生命力。另一个是深圳市宝安区石岩街道水田社区三祝里居民小组，也是农村城市化前的村民小组。在推进共建共治共享、建设“共治家园”的时候，在我们社志会专家学者的帮助下，创造“闪光三祝里 共治好家园”的品牌。因为“三祝里”的小区名称缺乏影响力、号召力，但是加上“闪光”两个字，“闪光三祝里”就很有特色亮点，让村民（现在转为居民，但是他们自己仍然认同是村民）和外来人员都有自豪感。并且通过“百姓家、百姓+”“百姓茶话会、百姓茬话会”等社区氛围营造，让来自全国的务工青年、创业青年、新行业青年有归属感，就产生“焕然一新”“欣欣向荣”的效果，也受到全国和全省的关注，引起其他社区的观摩学习。我们发现，恰恰因为社会经济环境艰难，社工与志愿者很难开展大型活动，很难产生轰动效应，就必须转向深入细致的服务，转向小型有效的服务，更能够切合乡村社区的需要，更能够解决城乡群众的困难，更有社会价值和传播效益。
社会经济形势的变化，也会使得社工机构和志愿组织原来开展的一些服务项目遇到困难、暂时停止；也会使得一些规划开展的服务项目无法推进。这时候，社工与志愿者不能仅仅是惋惜和遗憾，而是要善于根据新的环境、新的形势，探寻可以实施、具有实效的服务项目。我们要培养根据现实环境、实际情况变化，而有机调整服务策略、服务项目的思维。记得是有一个县区邀请我去辅导文明实践志愿服务，进入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的阵地时，主办方非常抱歉地说由于找不到宽敞的阵地，只好在这个七拐八弯、弯弯曲曲的地方建设文明实践阵地。我想了想，说“可以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即将各种文明实践、志愿服务的上墙资料，有特色、有详略地布置好，还配上一些园林式的小墙绘，很有魅力。后来，这个阵地就确定为“文明小巷、曲径通幽”。建成之后，不少领导、专家、志愿者骨干前来参观交流的时候都非常欣赏。他们看惯了很多“高大上”“比阔气”的文明实践志愿服务阵地，恰恰对这种小型、灵活、特色、实用的阵地印象深刻、给予点赞。阵地建设是这样，服务项目也是这样，当原来正在开展，或者规划开展的服务无法实施的时候，根据现有条件转换为切合实际、富有实效的社工服务、志愿服务，也可能产生更好的社会影响力，引起更多的关注和支持。
我们经常对社工与志愿者说，环境条件好的时候不需要太多的特长也能够开展服务；环境条件差的时候就需要更强的特长坚持服务。因此，社工机构、志愿组织面临各种困难的时候，一方面就是要激发各方面的特长，创造条件逐渐发展；另一方面也要加强学习和实践，培养新的特长，适应新的环境条件，探寻新的发展路径。我们近年就辅导过一个社区志愿服务项目，在困难时期转变思维、提升能力，获得新的发展机会。这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建设的港口工人新村，叫“港湾一村”，此外还有港湾二村、港湾三村等等。五十多年过去后，这里剩下老房子、老人和儿童，几乎没有年轻人，因为中青年都搬出去住了。前几年有城市更新的机会，大家都盼望旧城改造获得崭新的居住环境。但是，因为经济不景气等各种原因，城市更新暂停几年，未知什么时候再启动。这时候，社区党委联系青年志愿服务队伍，前来关心和帮助高龄老人、空巢老人等。在志愿服务中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青年志愿者上门关心帮助老人的时候，老人们则非常热情地讲起“过去的故事”“过去的贡献”“过去的自豪”，还拿出探照灯、扳手、锤子等曾经用过的劳动工具向志愿者展示。讨论交流的时候，我们建议这个社区开展“红港湾时光隧道”志愿服务：一是将老工人用过的劳动工具借出来，在社区文明实践站展示交流。二是根据老工人讲述的故事，在破旧的社区围墙上进行墙绘，增强居民的自豪感。三是整理老工人的音频、视频，在网络自媒体宣传，让老人们很有荣誉感。四是面向中小学生介绍老党员、老工人的贡献，实现一代代人的红色传承。这个项目发挥了两个群体的特长：一个是老党员、老工人的特长，将“过去的故事”转换成为社区志愿服务的资源；另一个是青年志愿者的特长，利用墙绘、抖音等新兴技术进行红色文化传播。并且，这种“红港湾时光隧道”志愿服务项目不需要花很多钱，利用一些资源就可以做得很好很有影响力，引起社会的关注和重视。
最近经常听到“抱团发展”的说法，工商企业这么说，社会组织也这么说。我想，社工和志愿者不是跟风，也不是随大流，但是面对仍然艰难、面临困难的发展环境，确实需要善于对外联络、积极拓展合作途径。我前两天刚刚接到新疆巴州的一个电话，表示希望在文明实践阵地建设、开展文明实践志愿服务的时候，拓展智能化的路径，吸引更多的群众参与。我对于智能化的确不熟悉，就求助于“志愿汇”，请他们帮助提供指导。很高兴巴州与志愿汇联系上了，具体交流沟通，获得专业指导。其实，近年来我在全国各地调查辅导的时候，尤其是在县区、镇街、村居调查辅导的时候，发现有些地方志愿服务发展遇到困难和问题时，有些可以借助其他地方的经验，借助其他地方的资源。因此，我经常在某个地方就发微信给其他地方，请他们为山区农村、边疆地区提供支持和帮助。非常高兴的是，不论是大中城市的社工机构、志愿组织；还是东部沿海的社工机构、志愿组织；听到农村地区的需求，都乐意提供帮助、提供支持。我从全国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的发展获得启示，今天城市和沿海的公益组织为山区农村提供帮助，等到山区农村和边疆地区发展起来了，就为公益组织的事业拓展、服务延伸创造新的领域、创造新的空间。可见，这些合作发展都是相互支持、多方共赢的。尤其在社工机构、志愿组织面临困难的时候，需求合作、共克时艰就是非常有效的途径。
春节是营造喜庆氛围的时候，春节也是开启新春发展契机的时候。我们在祝贺社工与志愿者春节快乐的同时，也要理解大家的心情，提供专业的启迪。以欢度春节为契机，社工机构、志愿组织为新春时期、新的年度争取“活下去、做成事、向未来”的机会，就是必须思考、必须探寻的。让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前行，创造更好的未来！
谭建光（1960年——），广东省团校（广东青年政治学院）教授，广东省社工与志愿者合作促进会荣誉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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